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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莱】守墓人【短篇】

巴克樱桃:

听说万圣节要到了,去年吸血鬼,今年尝试一把黑暗哥特风?但真的不虐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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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离镇子很远的米希尔山坡上有座破旧的修道院,那里有座墓|园,人们叫它伍德墓园。那是座废弃的墓|园,尽是些无名的墓碑。它们残破、荒凉,是无人问津的灵魂。从没有人愿意去那里。 

但人们都知道,这荒芜的墓园里有位守墓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多久。有人说自己见过他,他穿黑色的长袍斗篷,身材挺拔个头很高,兜帽下露出浅金色的头发,他声音低沉,脚步轻的像鬼魂。 

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因为没人愿意提起那座黑暗丧气的墓园,更不会有人在乎它的守墓人。 

瑟兰迪尔停在后院那棵已死的山毛榉树旁,它的枝丫像干枯的手指,在深夜的天空下显得凄惨颤栗。他似乎是走神了,看着枯树下那块石砌的墓碑移不开目光,那上面空空的,没有名字也没有墓志铭。 

他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扯着他的黑色袍子并叫他。 

“Ada……Ada,我的小甜饼呢。”一个稚嫩的声音终于把他唤醒。 

男人收回了思绪,低头望着正在叫他的孩子,他唯一的独子,“抱歉,莱戈拉斯。” 

瑟兰迪尔蹲下身把手里小盘子里的圆形小饼干递到这个六岁的小男孩眼前。院子里点着几盏油灯,微微的光亮照亮了孩子的脸,这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浅金色的长发梳理的很整齐,白净的脸蛋还有鼓鼓的婴儿肥,他穿白色的衬衫,黑色背带裤和一双铮亮的小皮鞋。 

男孩一只手拿起小甜饼,另一只手握住父亲的手,“大家在等我们了。” 

被叫做莱戈拉斯的男孩抬起脸,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甜蜜的笑。 

“好,我们走吧。” 

穿黑色袍子的男人拉着小男孩离开了后院,而修道院前的开阔院子里,正有一场空前热烈的派对在等着他们。 

“莱戈拉斯,你们简直太慢了,蜡烛都要烧没了。”有红色头发的女孩从一把会飞的扫帚上跳下来,手里捧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上面的几根蜡烛在滴着泪。 

“陶瑞尔,你没有偷吃吧!”莱戈拉斯笑着跑过去,坐在篝火最旺的一边。 

“这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搞来的,你小子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大嗓门的金雳凑了过来,他的胡子很长,个子却很矮。 

“天哪!这上面竟然有史矛革的口水,简直太恶心了!”倒挂在树枝上的蝙蝠睁开一只眼睛,带着欢快的语气。 

话音还没落,一阵疾风吹过,扫起地上枯黄的叶子,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莱戈拉斯身边,那是只会飞的巨龙,但全身的枯骨昭示着它的风光早已不在。它向莱戈拉斯靠了靠,空洞的眼眶仿佛能透出委屈的光。 

“好了史矛革,我不会怪你的。”男孩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伴着微风飘浮在伍德墓园的上空。 

瑟兰迪尔也坐在了篝火边,看着莱戈拉斯笑眯眯的接受他的生日礼物。 

而那些围在男孩身边的或丑陋或恐怖的东西,都是他的朋友,或者说是这个墓园里的秘密。 

在人间死去的生命,肉身埋葬后,灵魂都会去往天堂或者地狱,他们与现世诀别然后在无尽的轮回中开启另一段人生旅途。但也总有一些无法得到安息的灵魂游弋在这个落寞的人间不愿离去。 

陶瑞尔是个聪明的姑娘,他出身卑微却醉心医术,她救了很多穷苦的人她心地善良。她爱上了侯爵家的儿子奇力却因为身份的差异无法得到贵族的认可。人们说她是邪恶的女巫,用巫术勾引了贵族的少爷。 

人们对付女巫的办法是残酷的,她被烧死在小广场的脚架上,甚至没人愿意为她收尸。 

只有守墓人敛了她的骨灰把她葬在这座伍德墓园里,但不甘的灵魂不愿离去,她成了真的女巫。 

叫咕噜的小怪物分到了一块蛋糕,它发出恐怖的笑声躲到一边吃起来。它是个出生就畸形的怪胎,在满是黑水的巷子里度过了悲惨的人生,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它性格怪诞还有尖利的细牙,但它圆滚滚的大眼睛总是透露出渴望。所以莱戈拉斯总是会给它留些好吃的。 

史矛革转身时碰倒了石头上的油灯,它像只犯错的小狗呼呼叫了一声。它总是犯错,原来是现在也是。它曾经摧毁过好几个村庄,它飞过天空把火球砸向人群,它不懂那些杀戮,它是只龙那可能出于它残暴的本性。 

后来屠龙者杀死了它,暴尸荒野的巨龙最后只剩枯骨。守墓人拣回了它的骸骨把它葬下土里,但它做了太多错事,不能去天堂也无法入地狱。但在这里,会有人原谅它的过错。 

莱戈拉斯拍了拍史矛革粗大的脚骨冲它微笑。 

有南瓜头的大个子波格曾是个抢劫犯,他被斩首示众之后,丢了脑袋,身首异处的尸体被安上了个南瓜雕成的头颅。有总比没有好。但他的头丢在了人间,他又能去哪呢。 

波格送给莱戈拉斯一只更大的南瓜做生日礼物,和他去年送的礼物一样。 

曾是都灵战士战死沙场的金雳,他说这山底埋着矿洞和水晶,这是他的宝藏他不能离开。 

还有……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吗。”苍老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插了把餐刀。 

守墓人转过头看着身边穿着白袍子的一具白色骷髅,他苍白的头发和胡须干枯的不像样,说起话来发出骨骼相撞的咯咯声。 

“他现在很快乐,这样就够了。”瑟兰迪尔转过头,眼光被火光照的轻轻颤动。 

“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散架了,但是你们不一样。”老骨头抽了口烟袋,白色的青烟从后脑勺飘了出去,“你不该跟我们混在一起。” 

篝火对面,莱戈拉斯追着叫佛罗多的小蝙蝠跑来跑去,那个小捣蛋鬼总是喜欢偷他的糖吃。 

“我是守墓人,甘道夫,我得守着这里。” 

“那小叶子呢,他不该留在这,他甚至无法长大。”甘道夫活得太久了,他说无论天堂或地狱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他是位智者,宁愿留在这愚昧的人间。 

瑟兰迪尔没再说话,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思绪中。他收留了无数可怜可恨或可爱的灵魂,他给他们的肉身立下一块块墓碑,让他们无家可归的灵魂找到归处。 

他本是凡人,却过着昼伏夜出如鬼魅似的日子。他赶走过盗墓贼,驱散过食尸鬼,他从不后悔来到这里也不后悔留在这里。只要他能跟他的莱戈拉斯在一起。 

“我会守着他,我的小叶子。” 

他是守墓人,守着墓园,守着墓碑,也守着灵魂…… 

当启明星挂在天边,青白色的天色已经显现,伙伴们开始互道早安,他们找到自己的墓碑,准备在第一缕阳光降临时回到自己的墓穴中,享受睡眠。他们本就是见不得光的鬼怪,黑暗才是他们应得的。 

此时的瑟兰迪尔还坐在火苗殆尽的篝火旁,而莱戈拉斯靠在他臂弯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Ada,我明天还能吃小甜饼吗?” 

“你会蛀牙的,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把已经困极了的孩子搂进怀里,看远处天际微微发亮的边缘,“不过现在你该睡觉了。” 

“早安,Ada。” 

“早安,莱戈拉斯。” 

守墓人抱起已经熟睡的莱戈拉斯,在阳光钻出地平线前起身离开花园,他得先给他的小叶子找个舒服的床铺。 

日子循环往复,乏味又充满欢乐,每晚都会有Ada的小甜饼,唠叨的的甘道夫,飞来飞去的佛罗多和总是闯祸的史矛革。但是栅栏外面的世界小叶子也很向往。 

漆黑的夜空中远远的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跑进莱戈拉斯的眼睛里。而今晚那些照亮了夜空的烟火更是格外炫目。 

“Ada,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山下看看?”莱戈拉斯把小小的脑袋挤在栅栏边,瞪着大眼睛使劲的看着远处的美丽烟火。 

瑟兰迪尔站在莱戈拉斯身边紧紧皱着眉头,“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他心里明明软绵绵的,说出话来却异常冷硬。 

小孩子塌下了肩膀,“记得,我们是守墓人,不能离开墓园。” 

莱戈拉斯很沮丧,却在看到Ada离去的背影时变成了无助与委屈。他转回头继续看着山下点点隐约的光亮,眼睛里仿佛也落进了那些璀璨的光。 

机会总是来的恰到好处,而南边院子角落里那些堆起来南瓜成了莱戈拉斯实施计划的垫脚石。他趁着与史矛革玩捉迷藏的空档,跑到了院子的最角落。 

“我还没有藏好,你不要偷看哦!”莱戈拉斯朗声说道。 

攀上南瓜堆并不费力,墓园的铁栅栏也不算太高。没人能关的住一个执意要跑出去的孩子,即使Ada也不行。 

“我只是出去看一下,就一下。”莱戈拉斯跳下围栏,把身上的黑色斗篷裹紧然后融进夜色,他心里还在盘算着在大家发现他不见之前尽快赶回来。 

山下镇子里的嘉年华会正在热烈的进行中,万圣节的庆祝活动让这里就像欢腾的小溪。临时搭建的小小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彩色的灯火,棉花糖和气球。莱戈拉斯有限的记忆里只有伍德墓园,他从没见过这些。 

这里有很多人,或者说很多鬼魂,像陶瑞尔一样的女巫,南瓜头的小鬼,还有各种长相丑陋的怪物。小男孩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他眼睛亮晶晶的,被这个美丽又新奇的地方迷惑了。 

“嘿,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来的。”忽然几个半大的孩子停在莱戈拉斯面前。 

他们脸上是骷髅头的面具,狰狞又逼真。 

“你们这里可真漂亮,我是说,这也是座墓园吗。”莱戈拉斯高兴的抬起小脸,“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这小乞丐从哪来的。”咬着糖果的胖孩子围着莱戈拉斯转,他用他鬼怪的面具凑到莱戈拉斯面前,想吓唬他,“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万圣节装扮的孩子不能来这里吗,你究竟是哪来的。” 

莱戈拉斯觉得很窘迫,他缩了缩脖子,他究竟是哪来的,他要怎么介绍自己,他来自墓园,是个守墓人?不,他不能那么说。 

不友善的孩子忽然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真正的脸,然后冲莱戈拉斯猛的大喊。他真的被吓到了,被那张人类的脸吓得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些半大的孩子开始大笑,为愚弄了一个穷小子而开怀。 

午夜的烟火在这时冲上了天空,噼啪的爆破声吓的莱戈拉斯不自觉的哆嗦,那些光非常近也非常刺眼,他惊恐地看着如烈焰般的火花把夜空炸裂。 

然后有个孩子指着莱戈拉斯睁大了恐惧的眼睛,尖叫随后充斥了莱戈拉斯的耳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那个人也害怕烟火?他周围的人群开始骚乱,那些有着鬼怪面具的孩子惊慌失措的四散跑开。那些惊叫伴着烟火的爆炸声让莱戈拉斯不知所措,他不懂为什么这些戴着面具的人类,比真正的鬼怪更可怕。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笼罩,那些吵闹杂乱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有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包围了他。 

是父亲,他不用看也知道,熟悉的气息让他马上就安心下来。他被抱起来,蜷缩在Ada怀里,他瑟瑟发抖,搂紧他唯一的依靠。泪水不争气的流出来,挫败与愧疚一起涌上他的心头,但他咬死了嘴唇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 

瑟兰迪尔抱着莱戈拉斯沿着泥泞的山路向墓园走去,他能感觉到小孩子在他怀里的颤抖,他满腹心疼却不知道该跟他的孩子说什么。他又想起了甘道夫的话,他要告诉他吗,那也许会成为解脱又或是沉重的枷锁。 

他收紧了手臂,无声的安抚着这个不安的孩子,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他的小叶子受到伤害。 

没有得到来自父亲的责备,这让莱戈拉斯更加愧疚,他偷偷抬起眼睛看到的是父亲肩膀后的离他越来越远的人间烟火,他搂紧Ada的脖子,视线又被泪水模糊。 

“Ada,不要丢下我。” 

“永远不会。” 


山毛榉树下的墓碑上依旧空荡荡的,树枝发出咯吱作响的低鸣。莱戈拉斯在那次事件之后经过了短暂的低潮期,但很快就又变成了那个开朗的小男孩。他似乎有什么话想问他的父亲,却又在瑟兰迪尔面前只是乖巧的微笑。这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即使破败却充满了温馨的火光。 

有Ada在,这样就够了。 

但当乌云终于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比黑夜更黑暗的,是丑恶又贪婪的人心。 

镇里的人来到伍德墓园并非偶然,他们不是来认领无名的尸骨或是为荒芜的墓碑献一束花。而是为了毁灭它,因为这座山下埋葬的不止这些无家的灵魂。 

还有矿洞和晶石,那是极具诱惑的宝藏。 

“我就说过这下面有我的宝藏!”金雳粗声粗气。 

“没了墓园,我们的灵魂会灰飞烟灭的。”陶瑞尔焦急的走来走去。 

没了墓碑和坟冢,漂泊的灵魂将无家可归,当太阳升起,他们会在万丈光芒下化为乌有,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虽然他们已经死去,甚至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但这里终究是他们最后的家园,他们不会放弃家园。 

人类是在夜晚到来的,他们举着火把和武器包围了整个伍德墓园,像是要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派对。他们来势汹汹,为了得到宝藏他们会不择手段。至于这些坟冢,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堆无用的黄土。他们会掀翻这些墓碑,揭开这些坟墓,将尸骸挫骨扬灰。 

“不能让他们毁了这里。”守墓人穿黑色的长袍,他举起猎枪,像从来自地狱的死神。他是守墓人,他将誓死守护这里。

他让年幼的莱戈拉斯躲起来,但小小的孩子决定与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男孩穿上黑色的袍子,就像他的Ada一样,“别担心史矛革,我会保护你的。” 

巨龙在男孩身后缩起巨大的翅膀,它其实胆小极了。 

当刺眼的火光从墓园的一角烧起来的时候,曾经燃着温馨篝火的花园宛如一片凄厉的战场。 

金雳的战斧终于在雪藏多年后锋芒毕露,他叫声震天,扑向掘墓的人们。陶瑞尔在空中翻飞,撞翻那些举着武器的人类。露出尖牙的咕噜,他终于不用再为自己丑陋的样子卑微。用简易投石器把自己心爱的南瓜头砸向人群,对于博格来说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他想他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保护他的朋友他的家人。蝙蝠成群的袭来,就像刮起了黑色疾风。就连甘道夫都把他的拐杖挥舞的咯咯作响。 

而人类,全然没有想到这废弃墓园里的鬼怪,他们有的人被吓的屁滚尿流,有的则更加残暴。“烧死这些恶鬼,毁掉这些恶灵!”人们尖叫着扑向熊熊业火,他们的脸孔比鬼怪更狰狞。 

莱戈拉斯被打翻在地的时候,瑟兰迪尔不在他身边,他的力量太弱小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 

他面前手里拿着铁剑的人类被火光烧红了眼睛,他大喊着,可恶的鬼魂,下地狱去吧!然后满眼戾气的举起了火把。 

莱戈拉斯坐在地上没有惧怕,他有的只是困惑,这人似乎把他也当作了鬼怪想要摧毁他,那眼神他记得,就像他偷跑出去那次,人们对他投来的目光一样。 

莱戈拉斯闭上了眼睛,却很快感受到疾风笼罩了他,他被吹的几乎睁不开眼,火苗也被吹成了飘散的火星。史矛革掀起巨大的翅膀掠过他的头顶,龙啸震慑了整个山丘。那人被吓的一下软了腿,他惊恐地看着龙息放着冷光灼上他的皮肤,撕心裂肺的叫喊如同鬼魅。 

人类在史矛革面前几乎疯了一样挣扎,一双空洞的眼珠透着绝望。莱戈拉斯看着火光下映出了那人被拖长的影子,畸形又丑陋。而在那人旁边的,是属于自己的影子。 

但是,那里空空的…… 

“你是哪来的?” 

“该死的鬼魂,下地狱去吧!” 

“Ada,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山下看看。” 

“你是最可爱的小男孩,莱戈拉斯。” 

“他没有影子!是鬼!快跑啊!” 

“是鬼!他是鬼!” 

他终于记起了那晚烟火之下被尖叫埋没的声音,他们怕他,他们厌恶他,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从没注意过这些事,他是Ada宠爱的孩子,是伙伴们口中可爱的小男孩,他无忧无虑,没人会告诉过他,他已经死了,他只是个鬼怪。 

史矛革的火球又降临在人间,那些被烧着的人影从山坡跌落,枯萎的山毛榉树也被火焰包围,像疯长出了红色的叶子。

莱戈拉斯躺在灼热的沙土上,看那些被推倒的墓碑和再无家园的灵魂随风消逝。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像坠入了人间炼狱。他记得甘道夫曾经跟他说过,有些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他们依旧活着,只是再无法长大。 

是啊,他过了很多个生日了,却总是不长个子。 

真正的恐惧降临,莱戈拉斯害怕极了,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不,他其实早就死了。 

当世界都在他眼前坍塌,一个宽大的怀抱很快拥抱了他,他不用看也知道,从来都知道。是瑟兰迪尔,他的父亲,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瑟兰迪尔不停的呼唤莱戈拉斯的名字,他把他抱进怀里,抚慰他不安的灵魂。 

“我已经死了吗,Ada。” 

“是的……” 

有苦涩的泪水滴在了莱戈拉斯的脸上,瑟兰迪尔痛苦的面孔在他眼前摇曳。一切记忆似乎都随着这些泪水找到了出口。那是段苦涩的故事,属于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的故事。 

那时的莱戈拉斯还是个真正的六岁男孩,他和父亲生活在平静的小镇里,他们开了间小书店,虽然他没有母亲的记忆,但是Ada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平凡的日子安宁喜悦,但一切悲惨从此而生。一次普通的林间野餐为莱戈拉斯招致大祸,他趁父亲小憩时跑到溪边喝水,追着一只兔子跑进了林子里。狩猎的贵族在林间射杀了一只小鹿,却不想那是个小男孩。贵族的马队甚至没有检查这男孩的呼吸就扬长而去,他们把他弃之荒野,还不如一只猎物。 

焦急的父亲在林子里找了大半天才发现了孩子已经凉透的身体,他身上有个大窟窿,血迹都已干涸。他该庆幸没有野兽叼走了他的孩子,因为他还可以抱着这弱小的躯体哭泣。 

懊恼和悔恨充斥了他的全部心智,他向凶手讨还公道,却被当成疯子轰出了雕花的大门。是啊,他的确是疯了!他会惩罚自己对幼子的疏忽,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惩戒凶手。 

极度的悲伤让瑟兰迪尔变成的凶残的鬼怪,他浑身浴血,射穿贵族脑袋的时候,终于有了报复后的快感。然后他穿起了黑色长袍和斗篷,带着莱戈拉斯离开了家乡。 

他要亲手埋葬他的孩子,他发誓要一生珍爱的珍宝。他知道他将在毕生的悔恨中过活,他已不在是个真正的人。 

一片荒芜的墓园是再好不过的归处,他把莱戈拉斯葬在那棵枯死的山毛榉树边,并亲手为他立下墓碑,他想他的孩子一定会去往天堂,虽然他知道他们终将不会在天堂相遇。 

但当夜晚降临,他枯坐墓碑旁时,却被一声Ada惊起一身冷汗。 

莱戈拉斯站在那里叫他,弯着好看的眼睛微笑,就像他们从前一样。莱戈拉斯是被一枪射中心脏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他的灵魂没有去往天堂,因为他在这人间还有牵挂。 

“Ada,我们搬家了吗?以后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是的,莱戈拉斯,以后我们就是守墓人了。” 

父子俩从此过上了仿佛与世隔绝的生活,瑟兰迪尔不允许莱戈拉斯离开墓园一步,因为他不想告诉他的孩子他已经惨死的事实。 

他是个普通的小男孩,他是我的儿子,他会有小甜饼有糖果有整洁的衣衫,他必须像个真正的男孩那样愉快的生活下去,在我身边。 

虽然负罪感并未减少,但瑟兰迪尔不会让他的孩子离开自己。后来,每当白昼降临,莱戈拉斯沉睡墓中,瑟兰迪尔就会拣回无名的尸骨,他埋葬他们给他们立下墓碑。于是慢慢的,这里就成了孤独灵魂的家园,就像他和莱戈拉斯一样。 

大火已将燃尽,带走一切罪恶,究竟是人类更丑恶还是鬼怪更恐怖。硝烟蒸腾,无情的灰烬像烧焦的尸骨洒满天际,仿佛一场灰色的大雪覆盖残破的墓园。龙啸还盘旋在暗色的天空,被驱逐的人类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 

瑟兰迪尔从黑色袍子下露出疲惫又绝望的眼睛,他狼狈不堪却死死抱住他的孩子。 

“莱戈拉斯,你该走了。”随着悔恨和伤痛一涌而出的,还有男人的泪水,“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该去往轮回之地,那里是下一个天堂。” 

原谅我一直不肯放开你的手。 

男孩也湿了眼眶,他扎在父亲怀里不停摇头,他死死抓着他的衣服,说他不想离开他。不管曾经有怎样的苦难和罪孽,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那就再也无法割舍。 

天空开始慢慢翻起青白,清晨的光伴着萧瑟的风吹散最后一缕烟尘。漂泊的灵魂又将迎来又一个沉眠的白昼。 

陶瑞尔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透亮的光穿过她逐渐透明的身体,她闭上双眼融进黑色的土壤。被染黑的墓碑上浮现出越来越清晰的文字:【陶瑞尔·伊万杰琳,XXX-XXX,奇力之妻】

金雳抱着战俘坐在墓碑前等待属于他的又一个清晨,他沉入墓穴时,石碑上的刻字显现:【金雳,XXX-XXX,葛罗音之子,不死的都灵后裔】 

【博格·凯萨督姆,XXX-XXX,阿索格之子,生于多尔戈多】 

【史矛革,不喜欢宝藏的胆小的龙……】 

【甘道夫·米斯兰达……】 

…… 

在这一刻,除了无尽的时光,没有人能审判他们,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姓名和归属,在期待着灵魂深处无尽的救赎。 

瑟兰迪尔抱着莱戈拉斯走到山毛榉树边的小小墓碑前。“你该睡觉了,莱戈拉斯。”他温柔的对他笑。 

“我明天还能吃小甜饼吗,Ada。” 

“你会蛀牙的。” 

“早安,Ada。” 

“早安,莱戈拉斯。” 

白的光在莱戈拉斯身上亮起来,他不想闭上眼睛,却还是被无尽的疲倦催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变的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透明,随着天际边那汹涌如浪花的光被打散,那些发亮的光斑漫漫沉入墓碑下的土地。一层层散开又渐渐消失。 

瑟兰迪尔颤抖着双手把那块白色的墓碑擦了擦,上面的刻字闪着细纹出现:【莱戈拉斯·伍德,XXX-XXX,瑟兰迪尔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当一切归于平静,阳光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墓园里静悄悄的,就像每个互道早安的清晨一样。瑟兰迪尔无力的靠坐在莱戈拉斯的墓碑边,他能看到远处山脚下炊烟袅袅的城镇。 

他疲惫的他叹了口气,然后小声的咳嗽起来。多么好的早晨啊,鸟儿在枝头鸣叫,微风吹来了花的芬芳。 

他撩开黑色袍子的开襟,低头看到了胸前粘稠的血迹,它们早已汹涌的浸透了衣衫。瑟兰迪尔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 

原来胸口有个窟窿是这个感觉啊,他终于有了和莱戈拉斯同样的感受。身体的疼痛并不明显,但冷意和僵硬慢慢侵蚀着他的神经。 

地狱之门已经向他敞开,他终将无法与他的莱戈拉斯再相见了。瑟兰迪尔以拥抱的姿势依偎着莱戈拉斯的墓碑,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泯灭了呼吸,而一行已冷的泪水还挂在他眼角。 

他依然没有放开那怀抱,他会守着他,守着他的墓碑,守着他的坟墓,守着他的灵魂。 

直到最后一刻…… 


尾声: 

温暖的篝火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小小的火苗像朵绽放的花朵。有两个人影坐在篝火边,似是依偎的贴着肩膀。他们脚下,没有影子。 

“Ada我明天还能吃小甜饼吗?” 

“你会……” 

“好了瑟兰,我才不会蛀牙呢。” 

年轻人边说边笑起来,他穿黑色长袍,抬起头看着身边同样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微笑的蓝色眼睛被火光映的浅浅亮亮的。 

瑟兰迪尔搂住他的肩膀,用侧脸去蹭他的发旋,他们一同看山下欢腾的烟火,远远的像星光坠入凡间。 

那晚后,瑟兰迪尔也死了,他以为自己终将难逃成为荒骨的结局,但他却被一个人埋入了坟冢,他有了墓碑,从此有了漂泊人间的灵魂。而那个埋葬他的人穿黑色长袍,有金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 

在知道了一切真相后,莱戈拉斯的灵魂依旧没有离开。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莱戈拉斯,你可以拥有新的人生。”瑟兰迪尔这样问他。 

“但那个人生里不会再有你。”莱戈拉斯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他会变成最英俊的鬼魂,就像他的父亲。“因为我要守着墓园,守着坟墓,守着灵魂,还得守着你……”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和笑声,因为一场婚礼刚刚结束。阿拉贡和亚玟刚刚举行了他们的婚礼,当然,金雳依旧嚷着大嗓门,史矛革又一次碰倒了鲜花编织的大门。波格依旧送了个南瓜做礼物,咕噜依旧期盼着婚礼蛋糕。 

他们是新来的,不能同生但求共死的一对恋人,虽然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但能够永远相守,就是最大的幸福。 

天边又泛起了白色的光,甘道夫的婚礼贺词还没有讲完,希望他不要忘了回到他的坟墓里。莱戈拉斯打了个哈欠,抬头轻轻亲吻了瑟兰迪尔的唇角,然后向那个怀抱里缩了缩。 

“早安,Ada。” 

“早安,莱戈拉斯。” 

阳光终于刺破了宁静的伍德墓园,绿草和野花开遍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包围着大小各异的白色石砌墓碑。那些曾经孤独的灵魂都睡进了温暖的花草间,就像他们的生命也正值芬芳的花期。 

山毛榉树在晨风中摆动着繁茂的枝丫,大火过后,是复苏了的蓬勃生命力。两个身影变的亮晶晶轻飘飘的,他们相拥着变的越来越透明,然后融进了树下的墓碑下。 

那白色的石碑上有镌刻的文字慢慢浮现: 

【瑟兰迪尔&莱戈拉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米希尔山坡上有座伍德墓园,有人说这里充满鬼怪是恐怖之地,也有人说这里拥有神明是灵魂的安居之所。 

这里一直有两位守墓人,他们穿黑色长袍和斗篷,兜帽下露出浅金色的头发。他们总是形影不离,脚步轻的像鬼魂。 

他们守护墓园,守护坟墓,守护灵魂,也守护彼此……


End. 


想的是一种黑暗哥特风,可能也不太成功,算是种残酷的甜蜜吧,不过世间丑恶,这里才是他们的伊甸园。细节勿考据,就告诉我是不是甜的!lof发文太艰难了,且看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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